小瑞家的院子里堆積著雜物

　　看著時哭時笑的小瑞，爺爺張大星忍不住老淚縱橫。幾天前，這個昌平區十三陵鎮北新村的20歲女孩已經嚴重精神失常，夜里睡在大街上，光著身子在街上跑來跑去，對身邊的人隨時舉手就打張口就罵。此事在微博上熱傳，引起熱議。

　　張大星說，小瑞在家中遭受過家暴，動手打人的就是她的父親張有志。不過，張有志本人否認了家暴的說法，稱自己只是管教過孩子，孩子精神失常也與其無關。

　　《法制晚報》記者了解到，經過居委會墊資，小瑞已經被送進了昌平區一家精神病治療機構進行封閉治療。

　　探訪 好心人接女孩到醫院檢查

　　4月3日下午，記者來到昌平區十三陵鎮北新村李女士（小瑞的二奶奶）家中時，小瑞正坐在院門口的地板上，不愿起來，喃喃自語。剛剛下班不久的小瑞的二奶奶李女士為這個孫女找來衣服，試圖讓小瑞穿上，她一直坐在地上抗拒。

　　“看到以前這么聰明的一個孩子，成這個樣子，我們很心疼?！痹诟浇幼〉耐跸壬f，他和愛人都對女孩的遭遇非常同情，看到這個花季少女坐在街邊,頭發沾滿野草，身上臉上到處是灰土，吃飯穿衣也沒有誰來過問，他和愛人將小瑞帶回家吃飯，還想讓愛人給她洗個澡換上干凈衣服，但是，大多數時間都處于癡癡傻傻狀態的小瑞怎么也不配合。

　　王先生說，4月2日，他和小瑞的二爺爺二奶奶一起，將小瑞帶到昌平一家醫院進行了檢查。

　　“精神時好時壞，偶爾有一兩分鐘是清醒的。”李女士說，從好心人王先生幫著帶小瑞一起去醫院檢查后，這兩三天一直在自己家住著。

　　“她整夜整夜地不睡覺，還大喊大叫，一眼看不見就往院門外狂奔，不敢放她回去，她回家肯定還得挨父親的打。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在我家肯定不是長久之計，希望能有好心人給想個辦法?！?/p>

　　小瑞家不遠處的一個鄰居說，在小瑞退學后，精神稍好時，她父親老家的一個弟弟曾經帶著小瑞外出打工，想讓孩子賺錢養活自己，但是小瑞的父親知道后就報警說是女兒被人拐走了，叔叔只好將小瑞送了回來。

　　“假如有一天將孩子的病治好之后，希望能為她更換一個好一點的生活環境?！毙∪鸬臓敔攺埓笮钦f，他今年76歲了，實在沒有能力管小瑞，“家里也沒有錢，孫女得病之后，打針吃藥的事情也沒有人管過，其實根本沒有去醫院治過病。天天就這么得過且過?！?/p>

　　小瑞的父親否認對女兒有暴力行為

　　成謎 花季少女精神失常

　　張大星老人告訴法制晚報記者，1996年出生的孫女小瑞雖然沒有富足的家庭環境，但她學習很努力，在昌平三中讀到高三，據老人了解，孫女曾經有多門功課成績不錯。

　　“最近兩年，隨著小瑞逐漸長大，爸爸對她有過多次家暴?！睆埓笮抢先苏f，村里的鄰居都聽說過小瑞為逃避父親的打罵飛奔，小瑞的父親張有志在后面拿著棍棒追趕的事情。

　　“我在半夜里還能聽見他的打罵聲，吵得我們家的孩子睡不著覺?！毕噜彽囊粦羿従诱f，他與張有志交涉過多次，小瑞也數次撥打110報警電話，但最終沒有真正解決問題。

　　作為一個花季少女，本該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年紀，可小瑞卻承受著與同齡人不一樣的壓力。

　　爺爺張大星說，慢慢地，孫女小瑞精神抑郁，終日悶悶不樂，和同學老師交流越來越少，上到高三的她不得不退學回家。

　　“以前真是好孩子，智力肯定正常，見了我就叫叔叔打招呼?！辈辉竿嘎缎彰囊粋€鄰居說，小瑞退學后精神狀況每況愈下，也沒有人過問他們家的事情，去年開始，明顯讓人感覺她精神失常了?！八ε掳ご?，不敢回家，夜里經常在村里的大街上找個角落隨便往地上一躺。前幾天實在太嚴重了，不穿褲子，光著身子在街上走來走去?！?/p>

　　回憶 后悔沒有阻攔下那樁婚事

　　“想起20多年前的事情，我還是后悔當初沒有攔下那樁婚事。”坐在記者面前的張大星老人是昌平區十三陵鎮北新村的居民，他看著孫女小瑞瘋瘋癲癲的模樣，回憶起往事就說自己非常后悔。

　　張大星的女兒巧玲在小時候經歷多次高燒，變成一個智力殘疾人，與普通人相比，顯得憨憨傻傻，智商較低。到了找對象的年紀，張大星一直想給女兒物色一個合適的人家，好讓她未來有個依靠，河北省承德市豐寧滿族自治縣的張有志進入了他的視線，經人介紹，兩個年輕人互相有了好感。

　　“當時我很猶豫，不想同意?！睆埓笮钦f，女兒智力本來就殘疾，要是再嫁到外地，離家那么遠，相互之間肯定不方便照顧，怕巧玲結婚后吃虧受氣。可是，要是錯過了女兒的這次相親，不知道未來的結局到底如何。思考再三，張大星還是答應了下來。

　　巧玲結婚之后為丈夫張有志生下了一女一男兩個孩子，女兒的戶口隨著巧玲落在了北京昌平，兒子的戶口跟著張有志，屬于承德人。

　　2006年年底，張大星老人的老伴突然去世，家中就剩下一個人，這讓他感到無比孤單。想著以后總要有人繼承財產，年紀大了有人能夠贍養，這一切的希望順理成章都寄托在了女婿張有志身上。

　　于是，在承德生活的女兒巧玲和女婿張有志一家來到了北京昌平十三陵鎮北新村。從此，一家四口在這里定居下來，再也沒有離開。2010年，經過一場遺產繼承官司，女婿一家繼承了院內的兩間平房。

　　據張大星的弟媳李女士回憶，張有志2006年剛到昌平來時，顯得老實巴交，大家怕他們沒有生活來源，就四處介紹一些蓋房子之類的小工給他做。“剛開始還能做，后來干活不上心，慢慢地就沒有人用他了?！崩钆空f，張有志空閑時間越來越多，開始以媳婦巧玲發下來的殘疾補助金生活，這些錢大部分被他買酒喝了。

　　“喝完酒就罵人，喝完酒就打孩子?！睆埓笮钦f，作為老丈人，他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女婿對他張嘴就罵，動不動就惡語相向?！白≡谝粋€院內，他不讓我管他家的事。有一次，他拿著棍子又要打孫女（按照當地風俗，上門女婿張有志生的孩子喊張大星為爺爺而非姥爺），孩子情急之下就跑進了我的屋內求救，從我屋門的后窗跳了出去?！?/p>

　　生活的不睦逐漸增多，張大星再也不敢過問女兒女婿一家的任何一件事。住在一個院子，雙方見了面，很少打招呼。失望透頂的張大星老人不得已之下，選擇另找了一個老伴共同生活。

　　細細回想，張大星老人也曾管理孫女一段時間。“剛開始從承德回北京時，孩子還小，我經常把小瑞抱在腿上，每天買好吃的東西給她。”張大星說，轉折出現在五六年前，孫女小瑞喜歡在爺爺房間內看電視，有一次天晚了，他就勸說孫女早點睡覺，以免影響第二天上學，并隨手將電視關掉，沒想到孫女開始罵臟話，于是，他就要求孫女跟著爸爸一起生活。

　　回應

　　對孩子只是正常管教

　　不舍得打

　　4月5日，記者在凌亂不堪散發臭味的家中見到了張有志，他剛剛和人一起將女兒送到了醫院治療。

　　張有志說，自己根本不像鄰居描述的那樣經常打孩子，因為女兒小瑞和人談起了戀愛，不太聽話，所以就進行了管教，確實也打過她，但一般都是拿著棍子嚇唬。

　　小瑞的三叔接受電話采訪時，也否認哥哥張有志打孩子導致小瑞精神失常的行為，作為家長，平時肯定會教育孩子，但誰也舍不得下狠心打自己的親骨肉。但他說，張有志確實喜歡喝酒，而且和張大星不和睦，時常發生矛盾。目前，小瑞被診斷為精神分裂，醫生表示，這一病情肯定持續了很長時間，必須住院進行封閉治療。

　　張有志還告訴記者，他也只是近半年多來才不去上班，不像別人說的那樣好吃懶做，近期又開始找小工來做。

　　進展

　　婦聯幫小瑞渡過難關

　　北新村社區居委會婦聯主任廉女士告訴記者，居委會的工作人員曾經不止一次到小瑞家里查看情況和調解矛盾。小瑞的母親巧玲屬于智力重度殘疾，每月有六七百元的殘疾人補助金及100元購物券。村民口中所傳的小瑞遭受父親家暴一事，她并未親眼見到。幾天前，她見到小瑞時，小瑞曾掀起衣服說是被父親打了，但是自己并未找到傷痕。廉女士告訴《法制晚報》記者，目前最重要的是治病救人，幫助小瑞渡過難關,她也向鎮政府做了反映，鎮里派人進行了調查。4月5日上午，居委會派人和小瑞父親、三叔等一起，將小瑞送到了昌平區一家精神病醫院進行治療，每月的費用大約1萬多元，先由居委會進行墊付。

　　文中署名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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