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中師大一附中

　　法治周末記者 任東杰 發自湖北武漢 “耀華無德無良、誤人子弟，徹底趕走耀華，救救孩子！”

　　10月11日上午，30多位華中師大一附中國際留學 (微博) 實驗班高二年級一些家長聚集在華中師大一附中學校大門口，打出有上述內容的橫幅。

　　有學生家長向法治周末記者介紹說，華中師大一附中領導對家長們說，國際留學實驗班是經該校的上級單位華中師范大學(招生辦)批復，與深圳耀華實驗學校(以下簡稱深圳耀華學校)聯合舉辦的。但家長們發現，華中師大一附中，卻與深圳市耀華實驗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深圳耀華公司)合作注冊成立了武漢華一耀華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武漢耀華公司)來負責管理。

　　“我們的孩子都是按指令性計劃被華中師大一附中錄取的，每年收取6萬元的高額學費，但教學和管理卻交給耀華負責，組織學生到國外游學卻交給沒有出境游資質的旅行社負責，學生申請留學必須通過根本沒有資質的耀華，每人收4萬元，否則威脅不給開具成績單，更有甚者，還有教師在辦公室看不雅視頻，騷擾女學生。”

　　家長們口中的“耀華”指的哪個耀華呢？10月29日，接到七八十位學生家長聯合署名的反映材料后，法治周末記者赴武漢采訪。

　　蹊蹺身份

　　與培訓機構合辦國際留學班

　　11月3日，幾位學生家長相約來到華中師大一附中行政辦公樓三層，他們想找校長周鵬程再次溝通、反映情況，被學校國際部主任江興隆告知“周校長在開會，不在辦公室”。

　　在經過幾個班主任核對了家長身份并確認沒有新聞記者之后，江興隆領著學校的保安和派出所的一位警察來到二樓會議室代表校方與家長們見面。

　　家長們提供給記者的華中師范大學2012年11月2日作出的《關于華中師大一附中與深圳耀華實驗學校開展國際課程合作辦學請示的批復》顯示，華中師范大學批復的是同意華中師大一附中與深圳耀華學校合作開展國際課程合作辦學。然而，家長們發現，拿到的學費收據等票據上加蓋的公章卻是武漢耀華公司的。他們通過工商查詢得知，武漢耀華公司的兩個股東：一個是華中師大一附中，一個是深圳耀華公司。股東中沒有深圳耀華學校。

　　“上級單位批復的是與深圳耀華學校合作，而實際運作中卻變成了深圳耀華公司，這不是偷梁換柱嗎？”

　　面對家長們的質疑，江興隆解釋說，深圳耀華學校與深圳耀華公司是一套班子，同一個法定代表人，同一個董事長，都是田貴聯。

　　據深圳耀華學校官方網站介紹：該校創辦于2004，是一所全日制國有民辦私立學校。該校一位工作人員告訴法治周末記者，深圳耀華學校是租賃經營，由田貴聯個人投資，跟深圳耀華公司沒有關系。

　　記者通過全國企業信用信息網檢索了解到，深圳耀華公司成立于2012年2月，其經營范圍沒有教育、培訓，其執行(常務)董事和法定代表人都是周某，它的兩個股東分別是田貴聯任法定代表人的深圳市世紀金源置業有限公司和涂某任法定代表人的深圳市東方興業發展有限公司。

　　華中師大一附中在工商登記注冊時把合作對象由深圳耀華學校改變為深圳耀華公司一事，華中師范大學是否知情并同意？在武漢期間，法治周末記者多次撥打華中師范大學黨委書記馬敏的手機，沒有打通，發了短信息，至發稿時也沒有得到回復。

　　江興隆向家長們介紹，國際留學實驗班是高中學歷教育，其辦學主體是華中師大一附中，校本課的教學由華中師大一附中負責，托福、賽達培訓課和留學申請咨詢等由中介培訓機構來做，耀華負責。

　　“原來耀華的身份是中介培訓機構，這不是華中師大一附中在幫助社會培訓機構招生嗎？我們孩子上這個國際留學實驗班是沖著華中師大一附中的，如果早知道真相，我們肯定不會來上，社會上有名的培訓機構很多，我們為什么要選耀華？”家長們對記者說。

　　家長們告訴記者，國際留學實驗班的管理和教學由耀華方面負責，耀華的辦學理念、管理、教學令大多數學生和家長悲觀失望。

　　在家長們提供的一封他們寫給湖北省教育廳廳長的聯名信中，家長們反映耀華的老師存在著師德問題。高一第一學期開學后不久，某同學看到耀華的管理者某老師在辦公室看不雅視頻。據當時高二留學班的女生反映，該負責人在女生面前，行為也不規矩。后經家長們的多方努力，華中師大一附中撤換了該負責人所兼任的班主任之職。

　　耀華方面派來的另一位管理人員張某，在第一次參加留學班全體教師會議時公開說，他有個殺人犯朋友，坐了十年牢剛放出來，這話讓在場的老師們很不舒服。家長提供的視頻顯示，張某在家長們的質問下承認說過類似的話。

　　一位高二年級的學生對記者說，學校平時考試監考特松，看到學生作弊老師也不管，為此，班里專門成立了“反作弊聯盟”。

　　亂象隱現

　　被質疑的外教 學生用的盜版書

　　家長們告訴記者，當初他們孩子的入學通知書是華中師大一附中給發的，有已經畢業學生的高中畢業證也是華中師大一附中給發的，所以，他們認為孩子們應該是華中師大一附中的學生，華中師大一附中應該對孩子們負責。

　　法治周末記者從一位家長提供的去年的學生入學通知書上看到，上面確實蓋有華中師大一附中招生專用章和武漢市招生辦公室的錄取專用章。一位2014年畢業的2011級的學生的高中畢業證上，蓋有華中師大一附中的學籍專用章和校長“張真”的個人名章。

　　在11月3日的見面會上，江興隆向家長們承認，國際留學實驗班是華中師大一附中主辦的，學生也是華中師大一附中的。

　　在采訪期間，多位家長和學生向記者反映，華中師大一附中發給他們國際留學實驗班學生的外文課程書本幾乎全部是盜版的。

　　僅以2013-2014學年度上學期高一(1)班為例，記者看到，課程表上列出的外文課程有世界地理、閱讀、口語、聽力、美國寫作、美國文學等。

　　“這些學校發的書本和資料，全部是盜版的。”一位學生拿出一摞厚達半尺多的多門外文課書本給記者看。

　　法治周末記者發現，這些教材粗制濫造，封面上印有深圳耀華實驗學校的校訓“清純、儒雅、博學、陽光”八個字，沒有版權頁，沒有定價，沒有作者，沒有出版社的名字，連紙張都是打印紙，又厚又粗糙，字跡也不清晰。

　　這位學生對記者說，學生們都知道，這些書有的是盜印新東方的，有的是盜印外研社的。

　　在武漢新東方的一個教學點，一位學生對法治周末記者說，她敢斷定，其中《新托福考試專項進階——高級聽力》和《新托福考試專項進階——中級聽力》兩本盜印的是新東方編寫、群言出版社出版的書。

　　記者與她提供的原版書對照發現，兩本盜印書除了封面不一樣，沒有版權頁和目錄、前言、使用說明和附錄外，其余主要內容均復印于正版書。

　　11月6日，群言出版社的一位工作人員根據法治周末記者提供的書號，明確對記者說，這兩本書是群言出版社出版的。

　　“我們花的是正版書的錢，學校給我們提供的卻是盜版的書，這怎么解釋？學校光賣給學生盜版書，每個學生按1500元算，就是四五十萬元。”針對家長們提出的這一問題，11月3日，一位班主任表示，她知道這事，因為學生們一拿到這些書本就發現了盜印的問題，也向她反映過。而江興隆則辯解說，他是第一次聽說，這些書本不是華中師大一附中發的，是由耀華方面提供的。

　　國際留學實驗班有多名外教，家長們向記者反映說，他們懷疑這些外教都是非法聘用的，沒有資質。因為學生們發現，這些外教上課一點也不專業，很沒有水平。

　　江興隆向家長們解釋說，這些外教也都是耀華方面聘請的，跟華中師大一附中沒有關系。

　　江興隆所稱的“耀華”是指深圳耀華學校、深圳耀華公司還是指武漢耀華公司？家長們不清楚。

　　11月6日，湖北省外專局一位工作人員向法治周末記者證實：華中師大一附中具有聘請外教單位資質；武漢耀華公司、深圳耀華公司沒有聘請外教單位資質；深圳耀華學校有聘請外教的資質，但它如果在湖北聘請外教工作，需向湖北省外專局重新申請資質，經查，截至今年上半年，獲批的單位中沒有深圳耀華學校。

　　這位工作人員還向法治周末記者證實，在記者報出的4個外教名字中，經查，其中兩個人名的字節不存在，就是說湖北省具有外國專家證的人中沒有這兩個人，而帶有另兩個人名字節的外國人很多，不好斷定是不是記者所要查詢的那兩個人。

　　家長質疑

　　令人生疑的種種跡象

　　創建于1950年的華中師大一附中，據其官方網站介紹，是全國著名的重點中學，是湖北省政府唯一命名的“窗口學校”，1962年就被確定為湖北省首批重點中學，1997年12月以全省最高分被評為湖北省首批示范高中，2013年11月，學校再次通過省級示范高中督導復評。

　　關于中外合作辦學，記者通過網絡檢索了解到，早在2002年7月，華中師大一附中就創辦了湖北省中教系統第一個中外合作辦學實體——華中師大一附中中澳合作部，2005年獲批中外合作辦學資格開始開設國際課程。在開辦中加國際課程實驗班、中美國際課程實驗班的同時，2010年8月，學校與華中師大簽訂了合作辦學協議，共同創辦了國際留學實驗班，在2012年，學校將國際留學實驗班集中管理。

　　家長們介紹說，所謂集中管理，就是把國際留學實驗班改由與深圳耀華公司合作成立的武漢耀華公司來負責管理。

　　與華中師大一附中開辦國際班歷史悠久、成績顯著成鮮明對比的是，創辦于2004年的深圳耀華學校只是一所國有民辦的私立學校，其高中國際班官方網站顯示，最早開辦于2010年，并且前兩屆的學生都只有11人。

　　那么，華中師大一附中為什么要跟深圳耀華學校進行合作國際留學實驗班呢？

　　江興隆在10月13日接受湖北當地媒體采訪時這樣解釋，跟深圳耀華學校合作辦學，是因為華中師大一附中暫時沒有托福、賽達課程的教學老師，由于學校老師的編制名額有限，如再次招聘托福、賽達教學老師比較困難。

　　“華中師大一附中與他人合辦國際留學實驗班，根本原因是背后有著巨大的經濟利益。”家長們向法治周末記者介紹說，華中師大一附中每年讓每個學生交的學費有6萬元，而國家批準的中加國際課程實驗班和中美國際課程實驗班每人每年的學費才1.2萬元。僅此一項，高中三個年級300多名學生每年交的學費就有近兩千萬元。

　　對此，江興隆解釋說，華中師大一附中6萬元中拿到手的是1.2萬元，剩下的4.8萬元是合作方耀華收了。

　　有家長認為，按江興隆所說，華中師大一附中顯然是以自己的名義在幫助合作方招生，然后兩家坐地分成。

　　“強制要求學生通過武漢耀華公司申請留學收取高額留學咨詢服務費，是學校斂財的另一個途徑。” 有2011級學生家長告訴記者，高二下學期，學校開始動員學生在校申請，要挾家長和學生，不在學校申請就不提供成績單，因此，大部分家長和學生被逼無奈選擇在校申請，每人繳費4萬元。交費之后，沒有合同，沒有承諾，沒有發票，只有一張注明“代收咨詢費”的收據。而申請指導老師嚴重不足，只有3個，均為武漢本地招聘，并且經驗明顯不足。

　　家長們發現，武漢耀華公司根本沒有留學中介咨詢資質。他們通過教育部(微博)教育涉外監督信息網查詢，具有留學咨詢中介資格的單位沒有武漢耀華公司。在武漢市工商局查實，武漢耀華公司的經營范圍是：對教育的投資；教育咨詢(不含出國留學及中介咨詢)。

　　11月3日，江興隆向在座的各位家長承諾，對今后學生留學申請，學校不再強制，將本著自愿原則，也不重復收費。

　　法治周末記者了解到，學校每年還組織學生到國外游學，而具體承辦出國游學的是深圳市萬康國際旅行社。

　　家長們向記者介紹說，20天的美國游學，每個學生被收費4.5萬元，學校要求學生家長必須交現金，4.5萬元還被深圳市萬康國際旅行社分成兩張收據，1張2萬元，1張2.5萬元。

　　10月31日，廣東省旅游局向記者證實，深圳市萬康國際旅行社沒有出境游的資質。

　　家長們向記者表示，他們準備向工商、稅務、教育、出版、旅游、公安、紀檢等相關部門投訴舉報華中師大一附中和武漢耀華公司以及深圳市萬康國際旅行社存在的違紀違法犯罪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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