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蟲的“足跡”（Getty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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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新華在野外觀察螢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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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稀的水棲螢火蟲金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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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廣州日報報道：夏夜、繁星，微風吹拂，蒲扇輕搖，流螢如一盞盞懸空點燃的小燈籠，舞動出獨屬夜的寧靜和美妙。然而，這些可愛的小精靈如今卻難覓蹤跡。

　　如今的夏夜，我們擁有了燈光璀璨的城市夜景，卻失去了我們的“童年伙伴”。試想，當螢火蟲一天天成為傳說，人類的安身之所又能安穩到幾時？近日，記者專訪到國內第一位研究螢火蟲的博士，華中農業大學副教授付新華，談到生態環境的日益惡化正在侵吞著螢火蟲的未來，也在危及我們的家園。

　　螢火蟲“絕唱”四大因：?光污染、森林被過度砍伐、農藥的使用、水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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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蟲幼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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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的夏夜螢火蟲越來越少（Getty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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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華中農業大學副教授付新華看來，螢火蟲家族急速縮減，有幾個主要原因：一是過度砍伐森林或過度景觀開發導致螢火蟲棲息地被直接破壞；二是光污染；三是農藥的使用；四是水污染。其中，付新華認為光污染是最主要的原因，“而且現在大家還沒有充分意識到光污染的危害。”他強調說。

　　“螢火蟲對光污染非常的敏感。從這個角度去考慮，它是衡量環境的一種指示生物。”與其他動物一樣，繁衍后代對螢火蟲來說也是其生命中一個非常重要的使命。為了找到“如意的配偶”，一些動物主要以行為表演、激素氣味或者優美動聽的聲音來吸引異性，而螢火蟲卻是以發光方式來吸引異性。螢火蟲成蟲發光主要就是為了“找對象”。

　　付新華進一步解釋說，雌雄螢火蟲之間利用復雜的閃光信號進行交流，雄性之間進行競爭，雌性利用閃光選擇更優的雄性。因此，螢火蟲尾部亮光對于螢火蟲的交配、繁育后代非常重要。“只要有光污染，螢火蟲根本無法發現到異性，無法進行閃光交流，無法交配產卵，很快就會滅亡。”而今，不但城市光污染嚴重，即便山區道路也大量設有人工照明設施，擾亂了成蟲求偶之光信號，使其無法進行交尾，繁殖。

　　有趣的是，據付新華介紹，雄性螢火蟲在吸引異性注意時，亮度并不是主要的，發光的持續時間和頻率快慢才起決定因素。“發光時間越長，頻率越快說明雄性個體越強，性能力越強。”盡管求偶競爭激烈，但雄性螢火蟲卻頗為紳士，公平競爭，從不打架。“所以日本人喜歡螢火蟲，說螢火蟲是和平的使者。”

　　另外，付新華還介紹說，路燈中有可見光，比如高壓鈉等，這種非常強的光，甚至可以將天空染成昏黃色。高壓鈉燈中含有致命的紫外線，螢火蟲對于紫外線也非常的敏感。可以說，光污染對螢火蟲來說是最致命的“殺手”。

　　就拿廣州的近鄰香港來說，香港的夜景之美眾人皆知。但是與此同時，炫目的美麗帶來的代價則是——香港的光污染非常嚴重，螢火蟲幾乎滅絕。付新華說，所幸香港政府已經發現問題所在，并且開始重視螢火蟲的保護。今年8月他們還邀請付新華赴港為其講授保護螢火蟲的課程。“香港漁農署在香港發現了非常重要的齊爍螢，我建議他們啟動一級保護預案。”

　　當我們享受著絢麗的夜景時，誰能想到那些為城市之夜增光添彩的霓虹燈、熒光燈，卻是眾多生物的“殺手”？“夜晚光污染很破壞生物的生長規律，會殺死很多的生物，比如路燈會殺死很多的蛾子。路燈還會讓夜間依靠星光和月光導航的生物迷失方向而死。”付新華痛心地表示，“我們的生物鄰居都快死絕了。”光污染對物種多樣性的影響在很多發達國家已經得到重視，他預計，隨著我國環保事業的深入，數年之后，所謂的光亮工程會得到整治。

　　“我預測廣州的螢火蟲幾乎滅絕，只可能在黑暗的角落里還飄著幾只可憐的螢火蟲。”付新華毫不諱言地說。今年9月，他可能來廣州考察，屆時他將和廣州的螢火蟲愛好者一同尋找最后的螢火蟲。

????付新華在野外尋找螢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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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西雙版納植物園的螢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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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螢火蟲發光原理應用到太空

　　2006年，付新華在峨眉山考察時，在夜晚的盤山公路旁，他發現了大片螢火蟲，非常美麗壯觀。深山的暗夜中，這些發著光的螢火蟲像小精靈般列隊出行，組成一條條渾然天成的光曲線，纏繞在植物的葉片上，儼然電影《阿凡達》中奇異的外星世界。今年在四川的天臺山，付新華又幸運地邂逅了大片螢火蟲構成的壯觀景象。問及他的感受，他興奮地形容說：“震撼得汗毛都豎起來了。”

　　看付新華拍回的照片，果然效果非凡。“在地上的金黃小光點是幼蟲。空中飛的是他們的成蟲。”他詳細地解釋說。

　　2008年，諾貝爾化學獎授予了生物發光領域的三位美國專家，而在中國，螢火蟲的科技價值還未來得及去悉數挖掘，卻已瀕臨滅絕。

　　在付新華看來，圍繞螢火蟲尚有太多的不解之謎，有待慢慢破解。“比如說螢火蟲的閃光信號是如何進化的？從何時螢火蟲開始發光，也就是從什么時候螢火蟲具有了發光的本領？雌性是如何選擇雄性的？雄性是如何競爭雌性的？太多的未知。光是螢火蟲的語言，我們也才知道皮毛而已。”付新華感嘆說。“我覺得螢火蟲真是奇妙無比的世界。”

　　但是，破解謎團需要加以時日，如果按照如今螢火蟲減少的速度遞減下去，也許破解謎團的速度遠趕不上螢火蟲奔向滅絕的速度。

　　盡管困難重重，付新華以及一批螢火蟲研究者、愛好者仍舊熱誠地奔向野外，搜尋一切有關螢火蟲的信息。付新華剛剛結束的大別山之行，就是為了破譯螢火蟲閃光頻率的密碼。“螢火蟲雌雄之間利用復雜的閃光信號進行交流，復雜、混亂、奧秘。我現在還在云里霧里，但是已經掌握了一些線索了。”

　　別看小小的螢火蟲不起眼，目前它已為人所知的發光原理則應用于環境污染監測等科技領域，甚至在太空“生命探測器”中也有作用。因為螢火蟲體內的ATP（三磷酸腺苷）是一種靈敏度極高的物質，只要十億分之一克的ATP遇上熒光酶、熒光素等，就會有熒光閃現。利用熒光酶、熒光素等制成“生物探測器”測試茫茫宇宙中是否有生命是一個巧妙的方法，因為只要存在生命，甚至是微生物，體內必然含有ATP物質。

　　然而，隨著生態環境的惡化，螢火蟲正慢慢遠離人們的視線。“我們身邊有很多很美好的東西，如果不注意就會慢慢消失，如果去保護這些東西，會給我們帶回很多美麗和驚奇。”付新華說。他已申請把幾種螢火蟲列為保護動物，如水棲螢火蟲武漢螢，目前已不足千只了，急需保護拯救。

　　螢火蟲博士：看好未來螢火蟲生態游

　　說起最初的螢火蟲記憶，緣起那本當時幾乎小朋友人手一冊的《十萬個為什么》。“當時我看到書上寫到螢火蟲幼蟲可以吃大蝸牛，而且幾只一起喝肉汁。”付新華覺得很好玩，就問爸爸螢火蟲是什么變的，爸爸逗他是牛糞變的，他很是懷疑。這疑問一擱置就是十幾年。2000年的一天夜晚，剛讀碩士的付新華在去實驗室的路上，在距離實驗室10米的路邊草叢中，發現了一條巨大的尾部閃閃發亮的黑蟲，他立刻被這條奇怪而“丑陋”的蟲子吸引了，從此一著迷就是十年。

　　如今，付新華每年的郊野之行多達100次，平均每個月都要去8次以上。“白天研究螢火蟲棲息地的生態特點，一般要3～4小時；夜晚一般從7點～12點，有時住在農民家中，有時住在山上的小旅館。”蚊叮蟲咬那是家常便飯，深夜野外穿行更是工作常態。

　　每次出門，相機、溫濕計、GPS、攝像機、圖像增強儀，是付新華必帶的裝備。“溫濕計用來測螢火蟲飛行閃光的溫度和濕度，因為溫度和濕度會影響其閃光交流。而圖像增強儀是和攝像機聯用的，用來拍攝記錄螢火蟲的閃光，最后用軟件來分析閃光的頻率。”

　　為了復興慘遭重創的螢火蟲家族，2007年，付新華開始進行人工飼養螢火蟲放生的嘗試。“我在離學校不遠處的一個村子里租了一個魚塘，將在實驗室飼養的水棲螢火蟲放到魚塘中，希望能人為地增大一點該種螢火蟲的數量。”可是事實證明，這種做法無異于杯水車薪。從2008年開始，村子的周圍開始興建高速路，成排的路燈造成了嚴重的光污染。再釋放螢火蟲也無意義，于是付新華的嘗試只能就此停止。

　　“螢火蟲的復育最大的困難之處不在于技術，而是在于棲息地的保護。我沒有巨大的財力來購買一大塊土地用于保護螢火蟲，也無法阻止環境的惡化。”付新華無奈地說。

　　不過，在網絡的昆蟲愛好者論壇，很多蟲友紛紛熱心表示愿意全力支持付新華的研究。“民間的一部分昆蟲愛好者，幫助我收集螢火蟲標本、給我提供信息；另一部分愛好者則嘗試去飼養螢火蟲進行商業化銷售或者放飛，對此我非常謹慎，也經常對他們宣傳螢火蟲棲息地保護及生態旅游的理念，希望他們能認同我的理念。”

　　未來如何綜合各方力量保護螢火蟲？在付新華看來，螢火蟲生態旅游是一條非常好的道路。在日本，為保護螢火蟲，先后指定了10個螢火蟲保護區，螢火蟲受到日本法律的保護。日本政府為了保護和觀賞螢火蟲甚至放棄修建鐵路，由政府、科研機構及民間團體共同努力，建立了諸多賞螢地點，每年都有大批的游客前往螢火蟲聚居的地方參觀。新西蘭的懷托摩螢火蟲洞被人們譽為世界七大奇景之一，新加坡也計劃建一個適宜的生態環境，以便吸引螢火蟲到公園“落戶”。我國也慢慢興起螢火蟲生態旅游，比如四川邛崍天臺山的螢火蟲生態旅游。“我很看好該種模式，既能有效保護螢火蟲，也能使得更多的人了解螢火蟲。”付新華對螢火蟲的未來充滿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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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污染：最易被忽視的隱形殺手

　　光污染即逾量的光輻射對人類生活和生產環境造成不良影響的現象，包括可見光、紅外線和紫外線造成的污染。國際上一般將光污染分為3類：白亮污染、人工白晝和彩光污染。白亮污染是指陽光照射強烈時，城市里建筑物的玻璃幕墻、磨光大理石等裝飾反射光線，造成炫眼奪目;人工白晝是指隨著夜幕降臨，商場、酒店上的廣告燈、霓虹燈閃爍奪目，使得夜晚如同白天一樣。而歌舞廳、夜總會的旋轉燈、黑光燈和閃爍的彩色光源則構成彩光污染。

　　其中，人工白晝對健康危害最為直接。夜幕降臨后，商場、酒店上的廣告燈、霓虹燈閃爍奪目，令人眼花繚亂。有些強光束甚至直沖云霄，使得夜晚如同白天一樣，即所謂人工白晝。在這樣的“不夜城”里，夜晚難以入睡，擾亂人體正常的生物節律，致使精神不振，導致白天工作效率低下。據國外的一項調查顯示，有三分之二的人認為人工白晝影響健康，84%的人認為影響睡眠。人工白晝還會傷害鳥類和昆蟲，強光可能破壞昆蟲在夜間的正常繁殖過程。甚至昆蟲和鳥類也可能被強光周圍的高溫燒死。

　　據美國一份最新的調查研究顯示，夜晚的華燈造成的光污染已使世界上五分之一的人對銀河系視而不見。這份調查報告的作者之一埃爾維奇說：“許多人已經失去了夜空，而正是我們的燈火使夜空失色。”他認為，現在世界上約有三分之二的人生活在光污染里。

　　光污染收費，廣州或開先河

　　據本報4月報道，廣州正在醞釀試點開征光污染排污費。如果能投入實施的話，它將成為全國第一個采用經濟價格杠桿，調節城市光污染的城市，在全國開創先河。那將意味著如果街邊的霓虹燈廣告牌炫目超過一定的程度將構成光污染，它的主人必須交納光污染排污費。

　　廣州市環境保護科學研究院李明光博士表示，按照國際通行的光環境功能區劃像北京路步行街這樣的商業區屬于中視覺區，它的正常光亮照度平均值應該為15流明。但是根據他們此前對北京路步行街的檢查，那里的光亮照度最高超過1000流明，比正常值超標30～60倍!李明光表示，廣州光污染嚴重的區域主要包括商業區、道路以及酒吧KTV等公共娛樂場所。光污染的來源包括霓虹燈、廣告牌、玻璃幕墻、夜間路燈等諸多光源。

　　李明光表示若廣州真的要開征光污染排污收費的話，其前提條件之一必須首先確定光環境功能區劃以及相應的超標排污限值。雖然目前國內國際已有一定的城市光環境劃分數據供參考，但廣州還應該結合自身的實際情況，制定各項光污染界定目標值。

　　目前國家還沒有明確的法律法規指出開征光污染排污收費該如何操作。因此，廣州正在醞釀試點開征的光污染排污費，在全國純屬“吃螃蟹”之舉。

　　目前，廣州還沒有關于光污染的明確界定，國內目前只有上海曾在2004年出臺《城市環境裝飾照明規范》，就光污染的范圍作出明確規定。

　　“我很高興廣州能提出這個政策，但是某些企業會不會交點排污費之后繼續光明正大污染呢？”付新華拋出疑問。

　　（除署名外，本版圖片由華中農業大學付新華博士提供）